南梁紅色法治文化的特點與創新

南梁紅色法治文化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以劉志丹、謝子長、習仲勛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領導陜甘邊革命根據地軍民，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指引下，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借鑒蘇維埃法制建設經驗教訓，結合邊區實際，開展解放勞苦人民、建立民主專政的民主法制建設中形成，以馬錫五審判方式、人民調解制度為典型代表的法律思想和法律制度。南梁紅色法治文化是中國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法治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中華法系凝聚了中華民族的精神和智慧，有很多優秀的思想和理念值得我們傳承。出禮入刑、隆禮重法的治國策略，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民本理念，天下無訟、以和為貴的價值追求，德主刑輔、明德慎罰的慎刑思想，援法斷罰、罰當其罪的平等觀念，保護鰥寡孤獨、老幼婦殘的恤刑原則，等等，都彰顯了中華優秀傳統法律文化的智慧。

追求“無訟”和“以和為貴”

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弊源?，“無訟”成為傳統士大夫所向往的社會治理最高境界。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無訟”和“以和為貴”的價值追求一直都是解決糾紛和處理人際關系的理想方式。實現二者融合的主要途徑是調解。調解是隴東分區司法機關解決土地糾紛的主要方法，對穩定土地占有和使用關系，促進生產發展發揮了積極作用。

陜甘寧邊區政府《關于普及調解、總結判例、清理監所指示信(指字第59號)》中提出，“各級政府尤其司法部門必須遵照調解為主，審判為輔的方式，以及馬錫五的審判方式，在實踐中運用、發揮和積累新的經驗”。于是，大量婚姻糾紛在農村基層組織、政府部門調解下得以處理。從1943年開始，隴東地區審判機關深入實地、依靠群眾辦案，創造性地將審判與調解結合起來，調解結案率逐年提高，1943年為24.59%，1944年為67.83%，1945年為68.18%。

“以德治國”注重調解

西周統治者提出“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的思想，經董仲舒等人闡發后，“德主刑輔、明德慎罰”成為封建法制的重要指導思想。這一思想要求司法工作注重調解，追求社會治理的最佳效果。

1944年，曲子縣天子區潘文治、潘煥文為同族弟兄之間的土地糾紛一案告至隴東分庭，馬錫五根據調查情況、邊區土地政策和親情關系進行細致調解，這樣，延續數年、發生在親屬之間的土地糾紛宣告和解。

尊重和謙和為古代鄰里相處的優秀傳統?！傲呦铩钡墓适录矣鲬魰?。馬錫五等司法工作者重視運用鄰里之倫與生活之倫與當事人說理，經過調解處理了不少纏訟多年的糾紛。合水縣五區六鄉丑懷榮與二鄉丁萬福土地糾紛一案，1942年上訴隴東分庭，馬錫五指派石靜山率眾實地勘察，會同合水縣人員召集群眾座談，征求群眾意見，最后由推事、區長與鄉賢群眾分頭調解，最終雙方簽訂息訟協議，涉訟6年的土地糾紛僅用4天徹底解決。

推行“賢人之治”

孟子云：徒法不足以自行。中國古代推崇智者或賢人治案，這實質是“以德治國”理念在司法審判中的反映。歷朝歷代極為重視官吏考核，把公正、廉潔、忠誠、勤勉作為主要的道德標準。張釋之、包拯、海瑞、狄仁杰、于成龍等歷代“青天”無一不是品德高尚、剛正不阿、廉潔奉公、秉公無私的賢人。賢人治案并非“人治”，而是在循法的前提下，注重審判者個人的道德品質和審判智慧。陜甘邊革命根據地重視司法干部的遴選和培養，涌現了馬錫五、石靜山、蘇耀亮、金鳳岐、楊福祥、倪森林等一大批優秀的政法干部。這些干部成為邊區法制建設的重要力量。

何以馬錫五？不僅是因為他堅持群眾路線的審判方式，實事求是，秉公辦案，糾正了大量錯案，及時審結了不少纏訟多年的疑難案件，還因為他具有堅定的黨性原則和高尚的人格魅力，給人留下執法如山、清正廉潔、為民做主的傳統“青天”形象。

尊重民間力量和鄉規民約

傳統法律文化承認士紳鄉賢在民間社會的領導權威，強調其在自治規則訂立、民間糾紛調處、地方治安維護等方面的主導作用。隴東地區社會治理中，土地、家務等糾紛，多由四鄰、親友、長輩、老者等參加調解。前述合水縣丑懷榮與丁萬福涉訟6年的土地糾紛案的解決就有鄉賢長者之功。

“國有律法，民有鄉規”。古代司法重視鄉規民約和風俗習慣，并將其作為處理民間糾紛的“軟法”。在處理農村土地、婚姻糾紛時，馬錫五等司法干部借助習俗、慣例等非正式法律資源，結合實際情況和群眾利益，公正合理辦案，有效維護了邊區的社會穩定和生產秩序。如封芝琴與張柏婚姻上訴案，對張柏搶婚行為的處理，就考慮到了當地有“搶婚”的習俗，加之這對青年男女，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故而判決婚姻有效。

南梁紅色法治文化作為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重要法律文化遺產，充分體現了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與中國革命實際、馬克思主義法學理論與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相結合的實踐成果。其對當前深入貫徹習近平法治思想、推進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具有重要啟示意義。

（本文系甘肅省委全面依法治省辦《南梁紅色法治文化與習近平法治思想淵源傳承》專項課題成果）